我有篇文章《文坛自有细心人》,文中曾经说到20多年前,陪同韦君宜、陈荒煤二位文学前辈,访问老作家孙犁、方纪先生。由于自己处事比较粗心,未能把当时情景记录下来,现在想起感到惋惜和遗憾。研究孙犁的学者刘崇武先生,从报刊上读到这篇文章,特意来信,希望把我知道的关于孙犁的事,能够写出来或者告诉他。由于有崇武先生信的促使,我就尽力回忆那些年,跟孙犁先生的多次接触。
知道孙犁先生名字,读孙犁先生的作品,以及第一次亲见孙犁先生,应该是在20世纪50年代,我在天津一中读书的时候。那时开始喜欢上文学,参加学校学生文学社。有次市里组织文学讲座,主讲人正是孙犁先生。讲座的内容早已经忘记了,先生细高清癯的身躯,说话语调的亲切柔和,几十年来都不曾忘记。因此每每读他的作品,如小说《荷花淀》《铁木前传》,以及大量清新隽永的散文,先生身影总会自然而然呈现眼前。这使我更增加了对孙犁作品的热爱。
真正跟孙犁先生接触,是在20世纪80年代。我在《新观察》杂志社,主持这本杂志的杂文版。主编要求跟文学名家约稿,在天津众多著名作家中,我想到的第一位约稿作家,就是自幼敬仰的孙犁先生。记得那是一年春节,在天津父母家过完节,回北京上班前一两天,找到孙犁先生的家,给他拜晚年、谈约稿,然后就一起聊天儿。这是我第一次到先生家,屋里干净、清爽、利落,在一丛盛开的水仙花映衬下,连人都显得幽雅而高洁。我从那时起知道,孙犁先生喜爱水仙花。
若干年后我写了一篇散文,题目好像就是《水仙花》,灵感正是来自这次的情景。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看见寄情寓意的水仙花。从此以后,每年春节在家中,我都会养一两丛水仙花,在营造节日喜庆气氛同时,这洁净高雅的水仙花,常常会让我想起孙犁那次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