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押沙龙 | 文 电子工程师
我小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要好好学习,以后成为国家的栋梁,做未来的主人翁。那时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很胖的女人,除了让我们做国家的栋梁,她还有个爱好,就是打她的儿子。他当时也在我们班。她经常把他叫到讲台上,左手拿着他的试卷,右手劈脸一个嘴巴,把这位未来主人翁打得脸一歪,然后反手一抽,把他的脸再正回来。现在我还模糊记得那个孩子的样子,瘦瘦小小,一脸惊恐,像只走投无路的老鼠。
我们虽然是“文革”后的一代,但毕竟也是读着魏巍的“美国鬼子脑浆迸裂,涂了一地,另一个战士,嘴里还衔着敌人的半块耳朵”课文长大的,神经比较大条,后来有老师指着学生骂“你离我远点,我看见你就恶心”,大家还会哄堂大笑。直到我长大后回想,才能体会到其中包含的残酷。当时我们也没有太多选择,要么哄堂大笑,要么噤若寒蝉。当然,噤若寒蝉多少体面一些。但我们毕竟是笑了。说起来,当年的我们就是这样,写着春光明媚的作文,读着正义感爆棚的课文,被委以祖国未来主人翁的重任,然后在成年人营造的诡异世界里寻求适应之道。图画与真实之间咫尺之地,窄仄到了只适合一个未来的犬儒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