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圮坏的记忆里搜索旧事,如同在废墟里翻找泥壶的碎片。无论如何,对书的第一个印象,就在那里摆手呢。一本彩色的连环画,开本大到要用两手捧着,至于书名,可忘掉了。我记得的,是其中的一页,画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年龄比我当时也大不许多,头挨头地伏在干草上做功课。旁边有一盏油灯,正把黄灿灿的光线洒在两张纯净的脸上。那光线像温暖的被子或隐身的衣,把儿童与外界隔开;这连环画说的是战争年代的故事,在画外,想必有许多残酷的事,既然不为油灯所照见,便不存在了——本来这记忆早湮没了,几年前,看一张宗教画时,忽然想了起来,就再没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