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的反动：一个人的纪录片（之三）

吴文光|文

　　看了刘洋新完成的纪录片《光头》，1个半小时，全是一个人对镜头说话。我看了30分钟，感觉非常奇异，听得头皮发麻身上发冷，一个曾经在最黑暗底层拼杀的人，某天摆脱了那种生活之后，愿意坐到亮处对别人讲自己的故事。这种纪录片没有狠劲的人不敢这么干。当然坐在镜头前面的人也得是有狠劲者，两个狠劲者面对面，这个片子就产生了。反正我是看得汗毛耸立，身上发冷。这是一个从黑道中走过来的人，所有的人生经验都是故事，他的第一次抢劫、杀人、第一次入狱、越狱、出狱、做生意、第一次爱情、包括第一次和女人上床，惊心动魄的故事。所谓惊心动魄，对我，全是细节构成。我想象着，某个旅途中偶遇一个路人，住在一个小客栈里，昏黄的灯下听这个人讲他的故事。就是这种。我幻想过有这样的经历，想想我也算走南闯北的人了，但这种经历还只是幻想。现在，在刘洋的片子前面，幻想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