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丰/文
“那个叫汉特的家伙，知道得太多了。”“水门事件”发生几天之后，美国前总统理查·尼克松愤愤地说。按照政治阴谋论的逻辑，或是汉特本人撰写过的多部间谍小说的情节，他都应该在不久之后“神秘死亡”。但是他又活了34年。
2007年1月23日，汉特因肺炎病逝世于美国佛罗里达迈阿密，终年88岁。
埃佛莱特·霍华德·汉特，美国间谍大师，多产的间谍小说作家。他富于传奇色彩而又不甚光彩的一生，承载了美国政治中最肮脏的秘密。他的后半生与两位美国总统的命运紧密交织：他曾被指为1963年民主党总统约翰·肯尼迪遭暗杀的幕后阴谋者之一；“水门事件”，更让他与理查·尼克松一道身败名裂，结果汉特锒铛入狱，家破人亡。
1918年10月，汉特生于美国纽约州一个共和党领袖的家庭，1940年从布朗大学获得文学学士学位。“二战”中，他曾在美国海军的驱逐舰上担任炮手。负伤退役后，写了一部关于“二战”的传记性著作。后来，他担任《时代》和《生活》周刊的战地记者，从事“爱国主义宣传报道”。1943年，汉特再度从军，成为中央情报局（CIA）的前身“战略服务部”（OSS）的骨干之一。他曾来到抗战中的中国，在沦陷区内与中国游击队合作抗日。“二战”结束后，他获得“古根海姆”文学创作奖金，并在好莱坞担任剧作家。
1949年，中央情报局正式成立。作为CIA情报站站长，汉特的足迹遍布拉丁美洲、欧洲和亚洲，为自己所坚信的“爱国主义”在世界各地搜集情报、发动舆论战乃至颠覆政府。他参与了推翻危地马拉民选总统雅戈伯·阿本斯的行动。此后，危地马拉内战持续40年，20多万平民丧生。他还参与了CIA颠覆古巴卡斯特罗政府的活动，终以“猪湾事件”的惨败收场。汉特认为肯尼迪政府对古巴的态度过于“软弱”，十分不满。1963年11月，肯尼迪总统在达拉斯遇刺后，当地警察曾逮捕三名形迹可疑者，其中一人的照片与汉特酷似，但此三人随即被神秘释放。肯尼迪遇刺至今仍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悬案之一。汉特晚年还承认对拉美革命领导人切·格瓦拉的死负有责任。CIA通过监听无线电信号探知格瓦拉的下落，随即提供给玻利维亚军队，直接导致格瓦拉的被俘和遇害。
上世纪70年代，汉特从CIA 辞职，以“私人顾问”身份受雇于尼克松政府，采取间谍手段打击政治对手。1971年，美国国务院官员丹尼尔·艾尔斯伯格把有关美国在越战中决策失误的“五角大楼文件”泄漏给媒体，给尼克松政府造成巨大尴尬；作为报复，汉特及其手下采取窃听、非法闯入等种种手段打击艾尔斯伯格。
直到“水门事件”，汉特不择手段的间谍活动才曝光于天下。1972年7月3日，五名男子闯入华盛顿水门大厦的民主党办公室安装窃听器时被捕，警察从他们身上搜出了汉特的电话号码，他们是受雇于汉特的代号“水管工”间谍小组的成员。汉特由此被称为“水门夜盗”。他极其讨厌这个说法，坚称自己只是“水门事件的策划者”。
在媒体报道和司法调查的压力下，汉特感到自身难保，遂向尼克松政府勒索数百万美元，以“摆平”证人，支付自己及手下的律师费。1972年12月8日，汉特之妻多罗茜乘坐的航班失事。遇难者包括多罗茜和其他几名“水门事件”中的证人。官方调查结果是“飞行员失误”，但至今仍有人认为这是尼克松政府的灭口之举。一个月后，汉特“盗窃和窃听”罪名成立，最终服刑33个月。
晚年，汉特和第二任妻子住在迈阿密比斯坎岛的家中，过着低调的生活。在仅有的几次媒体采访中，他并不讳言自己在“水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且坚决不道歉，但一直矢口否认对刺杀肯尼迪负有任何责任。2004年，在Slate网上杂志对他的专访中，汉特一度谈锋甚健。但记者一提到肯尼迪的名字，他即面色大变，以“无可奉告”匆匆结束采访。
1978年，几份美国小报载文说汉特参与了暗杀肯尼迪的阴谋，他提起诽谤诉讼；1981年一审被判胜诉，判获65万美元赔偿。但1995年的二审推翻了这一判决，他最终分文未得。由于“水门事件”的罚款和高额诉讼费，汉特不得不在1997年宣布破产。
汉特一生中写了80多部间谍和侦探小说，在70年代以前多以笔名发表，影响不大。书评人说他的作品“充满了暴力、性别歧视和仇外情绪”。出狱后，他又以自己的经历为蓝本，撰写了多部小说和三部回忆录。最后一部自传《美国间谍：我在CIA的秘密历史，水门事件及其他》将于2007年3月出版。
《纽约时报》引用了汉特一部小说中的话来概括他一生的信仰：“这些勇敢的人，自认为忠心报国，遵守他们心目中更高的道德准则。”■
作者为国际新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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