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书闲话】(文化专栏作家 朱小棣)第一次读梁遇春的散文,我自己的年龄与作者相仿,因自觉气味相投,很是得意了一番,足足过了一把瘾。今朝再读梁遇春,早已痴长他写作时一倍多的年华,感觉依旧投缘。并非我青春常驻,而是如今方才看出年轻作者当年的老道醒世,简直非青年人可以想象。一句话,是我当初把他读浅了,幸得此番再遇,重获醍醐醒脑之益。
年轻时最让我动心的一面是他懒得上课、懒得起床,讥讽人生必读书目,嘲弄文学概论讲章。“历来真文豪都是爱逃学的”,“我现在脑子里所有些聪明的想头,灵活的意思多半是早上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想出来的”。当时不太在意,今日如梦方醒地发现,作者之博学强记、学贯中西,实属罕见。以前哪里知道,远在钱钟书博得江南第一才子盛名之前,他的同门师兄早已独得尊师叶公超的宠爱。梁遇春写过一篇关于英国著名传记作家Giles Lytton Strachey (1880-1932) 的论文,据叶公超说比他瞧见过的英法文刊物上仅有的四五篇长文“都来得峭核,文字也生动得多”。今日一读,果然名符其实,叶公此言不虚。文学评论写到这个份上,可谓炉火纯青,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