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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国家大剧院享受歌剧极限

刘雪枫
2007年12月08日 21:35
对于大多数虽然向往大剧院但缺少心理和身体准备的观众来说,突然面对一部体量超重的歌剧鸿篇巨制,不能不说是一次冒险



  国家大剧院开幕国际演出季的首场正式演出,将在西历圣诞节上演鲍罗丁的歌剧《伊戈尔王》。据我所知,俄罗斯圣彼得堡马林斯基剧院2001年新排的这个全阵容全版本,净演出时间是四小时二十五分钟,算上最保守的幕间休息二十分钟乘以三次,又是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如果开演时间提前到晚七点,剧终时也是第二天了。而且表演一旦精彩到观众不依不饶地反复喝彩、演员反复谢幕,凌晨一点能出得了那巨大的水蛋,算是很正常的事情。此时公交系统的运输工具肯定都歇了,趁着平生难得一次的高兴劲儿,再破费点儿银子打个出租回家,一晚上的好心情延续到第二天甚至更长,应当不是问题。
  。然而我更愿意把这样的冒险当做是歌剧的极限体验。本来这种难得的享受要到欧洲或者俄罗斯去,但国家大剧院的揭幕,却以“高开”的姿态,直接把这种同时挑战受众心理和身体极限的超能量歌剧呈现在首演的舞台。
  我们应当庆幸,第一次到国家大剧院享受极限,遭遇的是与我们在情感上颇为亲近甚有渊源的俄罗斯大歌剧《伊戈尔王》,而不是瓦格纳的《帕西法尔》或柏辽兹的《特洛伊人》。后两部戏经常被德国和法国的新建歌剧院用来开张,它们的体量和《伊戈尔王》相差无几,但绝对沉闷冗长晦涩得多。当然我不是说它们的音乐不及《伊戈尔王》,事实上,我们更习惯于俄罗斯带有浓郁民歌基础的曲调。
  好在《伊戈尔王》自始至终都会热闹非凡,大场面接二连三,几乎没有冷场或拖沓的地方。所以不会出现像各种各样的景观版《阿依达》那样,一到第三幕男女主人公在地下墓穴里倾诉衷情、二重唱唱个没完没了的时候,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观众们便耐不住纯艺术的折磨,在午夜到来之前纷纷离去。去年,在北京欣赏《姆岑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时也遇到这样的纷乱与不敬,到第三幕时场内只剩不到一半观众。
  伟大的《伊戈尔王》不是《茶花女》和《托斯卡》那样脍炙人口的“轻飘飘”的抒情戏,它是有着浩瀚时代背景的史诗剧。从西方歌剧史的流变看,它区别于意大利歌剧和法国歌剧,就像新中国建立以来一直都在孜孜以求探索创作的歌剧一样,结构高于形式,叙事重于炫技。欣赏这样的歌剧,观众应当心存庄严而神圣的参与感,在舞台上无比壮观的仪典面前,观赏者比表演者更容易群情激昂,心潮澎湃。
  在越来越讲究特定场所礼仪的公共社会中,历史似乎在一步一回头地倒着走。即便大多表现在形式层面,它至少还是维系了某些传统不被高速发展的经济湮没。我们通常把这些越来越珍贵的形式叫做“文明”。当然,这种“文明”发生在每一位个体身上,就不应当是装腔作势,心甘情愿并进而乐此不疲才能达到“享受”的境界。
  如何享受歌剧院生活,全在如何利用演出前及幕间休息的空间。比如,把晚餐安排在剧院餐厅会让你感到舒适从容,幕间休息喝点香槟、红酒或啤酒,也会使你心满意足。一般歌剧都是三幕,有两个幕间休息,但是《伊戈尔王》是四幕歌剧,三个幕间休息如何分配如何消磨,其实也很费踌躇。毕竟不能总喝酒总吃东西,去听听乐评人的高谈阔论,去前厅看看展览,或者到剧院外面的水面旁散散步呼吸一下夜晚的空气,都不失为一种享受。
  享受歌剧院生活是一种心态,遵守“剧院礼仪”则是另一种心态。经常被高调喊出的“礼仪培训”,无非是把十几年来各大演出场所开演前的广播内容再重复一遍,其目的是深入人心还是转化为行动,至少从这些条条框框中看不出所以然来。我以为在目前的状况下,只要保证两点,这些繁文缛节倒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第一点是要有敬畏艺术之心,尽管较难真正做到,至少方向原则没有问题,符合人类一心向上的惯性思维;第二点就是要有起码的耐心,所谓“起码”就是一个基本的尊重他人劳动的前提,比如不迟到,不中途退场,不无谓地乱鼓掌……这些都和是否有“耐心”相关。至于拍照、不关闭手机铃声甚至接电话等,完全可以上升到公德的层面去鄙视,超出我们讨论的范畴。
  我们终于有了大歌剧院,也终于到了考验我们是否“叶公好龙”的时候了!■

  刘雪枫:音乐评论家,瓦格纳中国协会秘书长

版面编辑:运维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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