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德海姆

　　库尔特·瓦尔德海姆（Kurt Waldheim），这位曾经担任过联合国秘书长、奥地利总统的外交家、政治家，在他临终前，名字还一直在美国入境者的“观察名单”上。
　　6月14日，瓦尔德海姆因心脏衰竭在维也纳病逝，享年88岁。如果那段晚年曝光的与纳粹“有染”的历史继续得以隐瞒，他留给公众最深刻的印象，或许一直是活跃于社交场合、衣着古典考究、对女士们优雅地行吻手礼的绅士。他亦可以以一位博学多识的外交家的形象，留存在人们的记忆中。
　　1918年12月21日，瓦尔德海姆出生在维也纳郊外一个名为圣安德烈沃尔登的小村庄，父亲是一名罗马天主教学校的督学。出身低微，并未能阻挡瓦尔德海抉择命运的脚步；1944年在维也纳大学获得法学博士学位后，他的名字便与奥地利的外交事业紧紧地系在了一起：1948年至1951年任驻巴黎公使馆一等秘书、1951年至1955年任奥地利外交部人事司司长、1955年任奥地利常驻联合国观察员、1956年至1960年任奥地利驻加拿大全权公使继而升任大使、1960年至1962年任奥地利外交部政治司司长、1964年至1968年任奥地利常驻联合国代表、1968年至1970年任奥地利联邦外交部长……
　　丰富的外交履历，加上在联合国任职时，在和平利用外层空间问题上颇有建树，尽管其出身发达国家的背景曾遭到发展中国家的反对，瓦尔德海姆还是于1972年1月1日接替任期届满的缅甸人吴丹，出任联合国第四任秘书长。
　　甫一上任，瓦尔德海姆在处理一系列世界热点地区的棘手问题时，尽显其外交技能和实干精神。用现任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的话说，瓦尔德海姆是在一个“冷战”尚未结束的“关键时刻”就任联合国秘书长的，他以“谨慎、坚忍和准确的风格领导着联合国”。
　　1973年，带着安理会赋予的任务，瓦尔德海姆前往南非和纳米比亚，去缓和由于南非非法占领纳米比亚领土而造成的紧张局势。纳米比亚之后赢取的民族独立，成为帝国主义在非洲殖民统治彻底土崩瓦解的象征。瓦尔德海姆还曾三顾行将分裂的塞浦路斯、屡次前往中东数国、主持联合国规模最大的在孟加拉国的救济行动、积极探寻解决印巴两国因分治导致的激烈冲突，等等。1978年，同联合国此前三位秘书长一样，他不出意料获得了连任。
　　自联合国卸任之后，瓦尔德海姆决心将未散尽的政治余力继续发挥下去，并于1986年竞选奥地利总统。但随着对候选人个人细节的盘点，瓦尔德海姆曾在巴尔干地区为纳粹效力的历史，被媒体公之于众。记者们手中传阅的来自官方的瓦尔德海姆的个人简介中，对于他在1939年德国吞并奥地利后征召入伍后的描述，似乎总有些遮掩。
　　据瓦尔德海姆一贯的解释，他在1941年于苏联前线负伤回家后，就返回维也纳大学学习法律。然而，面对媒体提供的凿凿证据，瓦尔德海姆终改口承认，他在纳粹军营里的任职一直没有间断过。从1942年到1945年，在他身体恢复后，一直担任驻扎在希腊和南斯拉夫的纳粹军队的传令官。当时的希腊和南斯拉夫，曾是德国纳粹屠戮数万盟军士兵和平民、将4万希腊犹太人遣送至奥斯维辛的地方。
　　瓦尔德海姆始终不承认犯有战争罪行，直到一个“蓝带历史委员会”于1988年出具一份报告，证实其确实知晓纳粹屠戮罪行且未积极制止，瓦尔德海姆勉强承认对过去撒了谎。不过，他认为自己和千千万万的奥地利人一样，在德国纳粹铁蹄下，为了保全自身采取了不得以之举。
　　瓦尔德海姆是否应该与战犯划上等号，对于同样陷入究竟是“同谋者”还是“受害者”身份认同迷雾里的奥地利国家一样，都是不能被轻易解答的问题。瓦尔德海姆个人，是那个特殊的年代中奥地利被吞并后与纳粹德国结成的特殊关系的象征；他对于战争责任的自我辩护，是在纳粹时代成长起来的那代奥地利人的共同理由。
　　瓦尔德海姆于1986年仍成功地竞选成为奥地利总统。在当时不主张过分削弱德国、不过分处置纳粹分子的国际氛围下，他被免于问责；而经年累月的国际孤立和来自犹太人团体要求他认罪服法的压力，亦依然存在。瓦尔德海姆当选总统后不到一年，就被列入美国“观察名单”，限制他入境。在许多国家，他被视为“不受欢迎的人”。甚至辞世之后，也无法回避来自犹太人团体的种种讽刺：“现在他在上帝面前总不能说谎了吧。”
　　富有争议的瓦尔德海姆，还未从历史的辩论中完全逝去。■

　　作者为杂志记者